《画地为牢》txt百度云全文阅读作者:白狐方舟

画地为牢 限
作者.白狐方舟

可爱男孩子谁不想呢?何况,他还是我最爱的哥哥。

原创小说 - Gx - 中篇 - 完结
现代 - 正剧 - 荤素均衡 - 年下

死别

和陆岑再次相遇,并没有一个令人愉快的开端。

我的继父,一个让我母亲蒙羞多年的男人,被下了病危,我作为继女替已经再婚的母亲到场。

那天是小暑,窗外盎然的生机隔着一扇玻璃窗,和这个垂死的男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他躺在那里,眼眶深陷,已经没有了什么活气。

可他嘴里还在喃喃我母亲的名字,这使得我没法拒绝他奋力伸向我的手。

他的手g枯得只剩下皮和骨,中间那些血x在病痛的侵蚀下消失无踪,仿佛即将碎裂的枯枝。在我接触他的一刹那,他突然睁大眼睛,已经死灰的瞳孔露出惊喜的光,喉咙里滚落出最后两个清晰的音节,那是我母亲的名字。

之后,他失去了全部力气,就这样让我握着他的手,慢慢陷入了深深的沉睡。

我不敢也不忍xx手,坐到了床边,直到一个男人从外面走进来,轻轻掰开了他的手。

“陆岑。”我喊了他一声,得到了一个目光的回应。

这是一个温顺到柔弱的名字,正如他的主人一般。

在我脑海中总有初见他时的印象,十多岁的少年人,清秀g净得像个女孩子,带着腼腆的笑容,由自己的父亲推着,站到了我母亲面前。

我喜欢他的笑容,也喜欢他羞赧的表情,于是伸开双手索要一个拥抱。

他有些不安地看了看我母亲,得到许可后,吃力地将我抱了起来。

我本来只想要一个拥抱,结果却被抱了起来,于是一口咬在他脸上,留下了最初的牙印。

我能感受到他那种略略的怯意和惊惶,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,看到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,配上有些偏大的外x,像个装错了盒子的精致人偶。

母亲给了我一巴掌,然后把父子俩迎入家门,告诉我,从今以后,我们就是一家人了。

那个时候,我对世界的理解很简单,我有了一个爸爸,也有了一个哥哥,从今以后,我家再也不是“孤儿寡母”,我也不是没爹的孩子了。

不管怎么说,我还是很开心的。

我的继父是个美术老师,特别擅长画机器的结构,当时我并不知道这并非美术专业的基本功,只是觉得他画的东西很精致,一柄尺,一只笔,就能把看到的物件拆分出透明的结构,清晰地描绘在图本上。

每一笔的起落都x有成竹,像精准的机器一般,迅速而准确。直到很多年后,我才明白他这样的笔力来源于何方,也逐渐理解了他内心的孤苦和无助,对他心生同情,但这些,都无法使我原谅他,让我母亲人生所蒙的羞。

我们这里是一座大厂,半隔绝在西南腹地,人际关系繁复得像蛛网一般,任何人都是上面的结点,也正是因为这样,单身多年的母亲带着我和他结婚的消息,很快传遍了整个厂区,大家纷纷议论着,猜测着,好奇地探问着这个外面来的男人的信息,同时对我年近四十的母亲,找到如此年轻,g净的男人,表示真真假假的恭贺。

他叫陆安和,人如其名,安静平和。和陆岑一样,相貌都极其清秀,不同的是他已经年近四十,少年人的柔弱感一扫而光,取而代之是一种在那个时代中年男人身上少见的儒雅。

在酷夏掀起衣服露出油腻肚皮的中年男人,或许并不欣赏陆岑的这种气质,还会对他冠以“娘娘腔”的谑称,但是女人们不瞎,知道这个男人是好看的,也知道我母亲脸上幸福的笑容是真的,她们会来打听这个男人的来路,也会逗弄我,问我家里的私事,甚至会来我家小坐,看看我家里的变化。

我不喜欢她们,可还是在笑。像我们这样孤儿寡母被人笑话多年的家庭,终于难得有了让人羡慕的地方,我怎么会不笑呢,连母亲都露出了难得的笑容,我自然也是高兴的。

况且,我的继父和新哥哥,都对我很好,看得出,他们是真心喜欢我,真心想和我与母亲成为一家人。

那是我记忆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。

陆爸爸会牵着我的回家,仔细倾听和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,他来自外面的世界,懂得特别特别多,天底下仿佛没有他不知道的事,他爱我,我是知道的,他甚至会因为母亲对我太严厉而和我母亲发生争执,在安慰好我以后又去安抚她。

他是一个真正的好父亲,是家庭的主心骨,对我而言,他就是爸爸,可是直到他死,我都没能懂得他。

还记得他推着二八杠凤凰自行车驼着我,慢慢从学校走回家的时候,我总是盯着他的右耳看,柔软的耳坠上有一颗朱砂痣,针尖般大小,偶尔会变得大一些,但不多久又恢复原状,我很好奇这个变化,直到有一天问他:“爸,你耳朵上的痣为什么时大时小?是不是像天上的月亮,有阴晴圆缺?”

我忘了他如何回答,只记得他扭头惊讶的目光以及逐渐涨红的脸,从那天之后,他慢慢留长了鬓发,右耳藏在了里面,那颗嫣红的痣,再也见不到了。

对他的回忆是支离破碎的,断片的地方,被我用孩童的幻想重新构筑,却骗不了现在的我。

比如,他仿佛很爱我的母亲,每当看到她时,眼睛里就露出柔和的光,那种目光像少年一般单纯和直白,却在我母亲回望的时候堪堪避开,每到这种时候,我的心就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,突然乱了节拍,却无从找寻缘由。

这种场景,时常在我脑海中闪现,我想用相机将它固定,拿到他的面前,问他这到底是不是真的。

如果那个目光所追随的人,真的是我的母亲,那为何他要做那种事,为何他要在我母亲幸福的顶点,将她抛弃;如果那个目光里并没有我的母亲,那他又何必留在这里那么久。

我记得母亲深夜里的痛哭,也记得他抱住我母亲的肩头安抚,在我母亲即将停止哭泣的时候,毅然决然地推开她,拉着自己的儿子,跌跌撞撞地走出家门,我仿佛听见了门外压抑的哭声,那应该是他的声音,可等我哭着追出去的时候,却没有看到任何人。

我想,那八年幸福的时光,大约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觉,否则,我母亲为何再也不提起他呢?

自从他离开,母亲对他缄口不言,我无数次问起他去了哪里,为何会离婚,母亲总是对我说:“缘分没有了,就到这里结束吧。”

那个时候我十四岁,已经是自己心中的大人,因为青春期激素而亢奋的情绪,不允许我如此轻易地忘记这段时光。

我去问过很多人,去满世界的找他,我甚至去了电视台,希望他们能播放一个寻人启事,告诉我的继父,只要他回来,我和母亲就接纳他。

我自以为是地踏入成人是世界,在自我满足的努力中,慢慢接近了真相。

真相来得猝不及防,在我第九次去到他曾经任教的中学,妄图从他曾经同事口中问出他现在一丁点信息的时候,一个小眼睛,厚嘴唇,肚皮将衬衣绷得浑圆的男人告诉我:“他是个同性恋,被你妈发现了,自己净身出户。我劝你别找他了,丢人。”

成年人的直白,带着漫不经心的恶意割开了我的心。

我当然懂什么是同性恋,更懂得这意味着什么。

这三个字,让身为女人的母亲,从被爱的幸福女人,变成了被骗的可怜女人,仿佛是穿着红舞鞋的舞女,在众人的嘲笑声中,在高台上兴奋地狂舞,直到高台轰然坍塌。

或许因为曾经我爱过他,相信过他,所以我恨他,当年他对我的爱,仿佛对我母亲的爱一般,成了一种欺骗。

人会因为各种人受到伤害,却只会被爱的人伤心。

我是爱过他的,带着少女最初蒙昧的爱恋,把所有对异性的关注都给了他。

在他之前,我没有过父亲,在他之后,我也没有。

父亲是女儿对异性的最初启蒙,但血缘会使得他们隔离了欲望和渴求,只剩下纯粹的温情,但是他于我而言却没有顾忌,我用女儿的身份去试探着他的底线,却用女性的心去爱慕着他。

在他离开后孜孜不倦地找寻,并非仅仅为了我的母亲,更多是因为心底的恐惧,我害怕他的离开是因为看穿了我的内心,从而远远逃离,但我更害怕的是,他从未感受到我的爱意,已经把我从生命中忘却。

说到现在,我并没有正面写过我的母亲,也还未提及陆岑,前者是因为已经有了新的生活,不必将她拖入泥潭一般的过去,絮絮叨叨地讲述,而后者,却是因为他太过于重要,以至于一时间,不知如何开口。

在陆安和离开后四年,我对他曾经的爱意已经淡得只剩下了对“父亲”的回忆,错位的感情都归于正常,我这才慢慢懂得,我之前所谓的爱恋,不过是青春期没有倾慕对象的发泄口,当我开始有了恋慕对象,就会明白这两种感情的巨大差异。

我在十八岁进入大学,有了男朋友,他高大强壮,没有一丝陆爸爸的影子,我喜欢这个男孩子阳光到夏天一般的笑容,他让我不会想起任何人。

不管是陆安和,还是陆岑。

我对陆安和的感情,经过岁月的沉淀,已经变成了纯粹的父女情,我对他的爱和恨都变得微弱,仅仅剩下略略欺骗的感觉。至于我的母亲,她已经找了她新的幸福,不再提起过去,所以那个叫陆安和的男人,就真的从她的生命中离开了。

本来,我以为这一切都会彻底结束,但我没有想到,在他们离婚后的第八年,我和陆安和再次相遇。

是在他的病房里。

我被他攥紧右手,直到他沉沉睡去。陆岑替我掰开他父亲的手,然后扶我站起来,有医生进来检查确认,一时间病房里竟然变得热闹。我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落泪,所以盯着窗外的杏花看,直到所有医护人员又撤离了病房,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场闹剧,陆安和并没有就此撒手人寰,而是进入昏迷。

陆岑一直很冷静,带着长久照顾病人的疲惫和反复收到病危通知后形成的淡然,向我道歉:“对不起,没想到他还能继续坚持。”

这句冷漠得几乎无情,但我看着发红的眼眶,知道他心里并不好受。

虽然我曾经也是陆安和的女儿,他的性取向给我母亲带来过巨大的痛苦和耻辱,但我依然会好奇,作为这个男人的亲生儿子,陆岑是如何看待他父亲的,我想从这个男人身上知道更多关于过去的事,去证实或者证伪曾经的幸福。

陆安和陷入深度昏迷,医生让我们二十四小时开机等通知。陆岑没有问我的意思,安排了我住进酒店。

他把我送到酒店楼下,没有下车,让我自己上去。

我说你来坐一会吧。

他沉默片刻,然后道:“算了,我太太还在家等我。”

我跟着变得沉默,从到这里直到现在,我们第一次聊到私生活,我没有想到他已经结婚。

想来也是,他比我大六岁,今年二十八岁,结婚也很正常。

于是我笑了笑,自己下了车,我听到他迅速起步离开,没有片刻迟疑。

陆安和是在三天后走的,凌晨四点三十分,他终究没能见到最后一次x出。

接到通知赶到医院,他已经离开了,脸上没有了痛苦的表情,走得非常宁静。

陆岑比我先到一会,此时正握着他的手,将手顶住额头,不知是在哭泣还是在祈祷。

看见我进来,他站起身,/驰宇/不过依然握着他父亲的手。

场面很清冷,到场的只有我和他,虽然现在对同性恋已经宽容很多,但于陆安和那个年代的人而言,却依然如瘟疫如恶魔,所以“普通人”不屑于与他为伍。或许他在离开我母亲后,有过自己的伴侣和圈子,但那些都是阴暗角落的灰尘,无法陪伴他走过最后一程。

只有我和陆岑,算是他见得光的人生。

看着陆岑微微抽动的嘴角和发红的眼眶,我找借口离开,刚刚走出病房,就听到里面传来压抑而沉闷的哭声。过来交代事宜的护士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我,问我和死者的关系,我回答是女儿,她立即把一叠资料交到我手里,让我填好以后去值班室拿死亡证明。

我看了看需要签字的部分,都没有办法代签,只能等在门口。

但陆岑很久都没有出来,我有些担心,于是轻轻推开门。

深夜的医院一片寂静,甚至能听见针掉落地板的声音,陆岑的低语轻微得仿佛梦呓,可我清晰地听到了那句:“如果不是我,你和她不会分开,对不起,都是我的错。”

门的开阖声惊动了他,他放开陆安和的手,给我让出一个位置。

那个男人躺在那里,看上去只是睡着了一般,我俯xx,从怀里掏出一枚戒指,替他戴上,然后道:“我妈说,等她百年之后,会来找你的。”

陆岑猛地扭头,不可思议地望着我。

我慢慢站直身子,和他四目相接,把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疑问,说出了口:

“陆爸爸,并不是同性恋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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